自辛亥革命100多年来,在鲁南苏北一带民间人们茶余饭后,闲暇之余都好讲起牛山孙氏传奇式的人物“铎公”的轶事。
暴打“恒星王” 枪击县府衙
1923年秋,峄县城逢大集的一天,城内各个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突然有人沿街传话说:“恒星王赌馆有人打架了”。赌馆打架是正常的事,还没有人在意。又有人惊奇地说:“王宝田的侄子让人揍了!”“谁?”听话的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一句:“谁让人揍了?”“王宝田的侄子!”听话的人又惊讶一声:“我的娘来,谁这么大的胆?”。
王宝田在峄县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他是清光绪庚辰年进士,官至内阁中书,王家在峄县既是首富,又是官宦之家,城内南北大街、街巷两侧店铺房舍十之有九是王家的不动产,号称“王半城”。王家的爷们在各级县府衙门当官的、从政的、从警的不计其数,在峄县谁敢招惹王家,结交、巴结还来不及呢?
大街上的人们侵沉在“惊讶”中没回过神来,只见县府的衙役们手持大刀长矛奔跑奔向了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把城门全部封锁起来了,城外的不让进,城内的不让出。这时,只见一个大汉两手各持一把德国造的盒子枪,骂骂咧咧地奔向了县府的大门,大叫着:“浑县官!你这个狗日的凭什么护着王某某,有罪我顶着,你把城门都关起来,耽误老少兄弟爷们赶集,你给我出来说说!”离奇的是县衙里面的衙役“吱吱”几声却把大门关上了,任由大汉在外叫骂!大汉见大骂县衙不出一人,照着大门连开了数枪,便走向了县城的南门。守南门官兵见县官都闭门不敢见,奈何不了他,只得开门放行,让大汉扬长而去……。
看完“二行”的人们这才问:“谁这么恶!这不是吃了豹子胆了吗?”。
熟知的人才说:这是峄南的“铎公”!
“铎公”姓啥名谁?何许人也?
“铎公”姓孙,名承铎,牛山孙氏族人也,家住小坊上村。“铎公”是峄南人对他的尊称。他与原金陵寺乡丁庄村清光绪二十三年举人,曾留学日本的吴绍麟,被峄南人们冠之为“文武双杰”的称谓。
原来,这天“铎公”闲来无事,骑着马背着枪,被几个朋友簇拥着在峄县城闲逛,这几个朋友非要到“恒星王赌馆”试试手气,“铎公”盛情难却,被裹挟着进去看热闹,几个朋友一赌却输的很惨,在一旁看了半天的“铎公”明察出了其中“有诈”,耿直的他气愤地当场揭穿,搅了赌馆的“局”这还了得!赌馆的几个打手一拥而上,让“铎公”三拳两脚打趴下了,开赌馆的王宝田侄子王海槎听说:有人砸了赌馆的“场子”,气冲冲地赶来,被“铎公”抓住衣领一拳捣出了门外。王家立即报告县长,县长本来对王家就言听计从,一听王家的人被打,这还了得,立即安排衙役皂吏先封锁四城门,别让闹事的的跑了,逮住再说!便出现了本节开头的一幕。
看戏听书的喜听下韵、下回,几天后、几月后、甚至几年后,赶集上店的各地峄县人还经常地打听,问起孙承铎大闹峄县城这场风波,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嘛。事后,听说在北京的王宝田接到侄子一封家书,要他走动上边门路惩治孙承铎,以泄私愤。但是,王宝田毕竟是个博学多才的京官,他审时度势,通情达理,在给侄子的回信中说:“此事应当以和为贵,以忍为高,人家既然敢惹也就敢撑,再说赌博押宝,也不是光彩的事,打官司也会给我丢脸。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由此,孙承铎的威名大振,“铎公”的称谓被人们叫的更响了。
行侠好义 加入同盟会
孙承铎生于1875,在运河南十八黄丘有90多倾地,是峄南一方土豪。他思想开明,明智通达,深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传统文化的影响,面对当时中华民族面临的深重危机有比较敏锐的感受,怀有一种“以天下为己任”的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1910年4月,由台儿庄早期革命志士尤民介绍参加辛亥革命,是峄县三十二名同盟会会员之一,经他引荐牛山孙氏家族先后有棠阴的孙景轩、文队村孙茂兰、壕沟的孙茂举三名族人参加了同盟会。1912年秋,又曾因反袁复辟而与官地的宋汝斌、峨山口的梁步海、山阴的武璋等被捕入狱,后被保释出狱;他体形矍铄健壮,性情粗犷刚烈,坚毅顽强,虽出生于书香门第,却不爱舞文弄墨,更不愿受封建礼教的约束,不爱财,不纳妾,放荡不羁,好结朋交友;慷慨豪爽,抑强扶弱,好打抱不平;对待族人扶贫济穷,解困救危,在牛山孙氏家族中有很高的威望。在他那个时代,由于世局多变,军阀并立,争霸夺权,匪祸频繁,弱肉强食,生灵涂炭。为保家护族,便不惜重金买了两只德国造的二把盒子枪,随身携带,开始了他的武行生涯。
剿匪抚匪 百姓赠匾额
上世纪二十年代,鲁南苏北地区由于军阀混战,盗匪蜂起,土匪横行,仅峄县境内大股就有王九、邵庄户、李谷、老浦等多支土匪。这些土匪不是杀富济贫的豪杰,而是打家劫舍的强盗,他们贫富不分,大至金银财宝,小至衣帽鞋袜,所见必抢,闹的村无宁事,民无宁日,人心惶惶,大户逃往县城避难,小门小户老百姓过着胆战心惊,提心吊胆,人人自危,惊恐不安的日子。铎公见适逢乱道,加之自己财产生命也受到严重威胁,遂自费购买枪支,组织一支四五十人的“乡农自卫团”,自任团长,经常带着兵丁巡视查访。不少村庄富豪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产,也联合出资买枪,成立所谓的“保家局子”。摄于铎公的德威,他们也都自愿接受铎公的领导和指挥,协力剿匪。一时,震慑住了土匪,使一些小股土匪消声遁迹,大股土匪也不敢明火执仗,峄南社会安定,局势好转,百姓无不感恩戴德。
1924年秋,峄南人们为报答铎公剿匪,各村自发地带着“喇叭班子”、“戏班”,陆续地为铎公举行了三天赠匾仪式,豪爽的铎公设宴答谢。铎公的大客厅悬挂着书有“保卫桑梓”、“惠我无疆”、“德威并举”、“峄南保障”等十多块巨匾。这次赠匾活动却刺激了土匪,为阻止赠匾和铎公赌气,以王九等为首的几家大股土匪联合组织四五百人,大白天就窜入距小坊上村仅有两华里的方楼村抢劫,方楼村没有甚大的富户,土匪来抢劫的目的既干扰授匾仪式不能顺利进行,又偏到你铎公家门口抢劫,使铎公威名扫地,恐吓不敢和他们作对。铎公得知后,镇定自若指示仪式照常进行,戏班照常演出,命令自卫团集合,又通知“白旗会”、“红枪会”即刻赶来围剿。方楼村是个不大的村庄,很快近千人把方楼围个水泄不通。但是由于“白旗会”、“红枪会”是个封建道会门组织,他们认为把符烧成灰和点水喝完就刀枪不入了,他们只顾端着大刀长矛硬冲,哪里能挡得住子弹,最后土匪突围逃走,结果,这两个会却牺牲了17人,由于他们是自发组织的农民,生活贫困,铎公给了死难者每人五十亩地的抚恤金。
由于铎公德高望重,1927年,被县府委任为峄县第六区区长,接受了治安剿匪的任务,但因地方武装武力不强,常遭大股土匪的侵扰,他就采取消灭小股保护一般百姓,联络大股以期身家安全的安抚策略。铎公和大股土匪结义成了互不侵扰的朋友,自家也成了官匪聚会点,有时客厅内宴请着县里来的督办剿匪的官员,而内宅却招待着大股土匪的首领,土匪都称赏他为“铎王”!
收缴奉军 从容应对
1925年,国民革命军出师北伐,在鲁南苏北地区把奉军打得一败涂地,军心涣散,连当地痞流氓组织几个人就能强缴奉军少数败兵的武器,后来就干上了土匪,这也是造成当地土匪多的主要原因。这年秋,有个叫蒋子明的奉军营长在台儿庄战败后,带领一、二百名残兵败卒沿运河西逃,打算去韩庄投奔奉军大部队,当他们来到丁庙闸时,正巧碰到铎公带领自卫团外出巡视,铎公立即强令他们缴械后,便把人全部放走了,蒋子明一伙狼狈逃到韩庄后,被上司臭骂一顿。为报铎公缴械之仇,蒋子明在小坊上村周围埋伏一个连的兵力,安排八个手持短枪的副官去见铎公,想把铎公带到韩庄处治。这些副官知道铎公服软不服硬,又有自卫团保护,决定先礼后兵,抓到铎公再动手。他们以拜访的名义,被让进了客厅。铎公明白这些人来者不善,命人递茶敬烟,表面上客客气气地以礼相待,但他手中的二把盒子始终开着机头一直不放,带头的副官说:“我们久闻铎公大名,今日慕名拜访交个朋友,请您不必介意,放下武器,好好叙谈”。铎公一手敬茶,一手举枪说:“我孙某一介武夫,视抢如命,朝夕如此已成习惯,请诸位不必多疑,我不会做越理之事”。这些副官们几次要铎公放下武器入座饮茶,但都被铎公拒绝,他们看到铎公那支黑洞洞的枪口,虽面带微笑,却内含杀机,又看到大厅外边有不少荷枪实弹的自卫团来回走动,不敢有丝毫的举动,尽管他们人人带有短枪,可没有一个敢摸一下,他们明白:虽然外面埋伏了队伍,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此时露一点破绽,就会立刻成为铎公的枪下鬼,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这种情形大有鸿门宴之势,生死在于一刹那。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几个人交换一下眼神就起身告辞,铎公带领几十名自卫团以欢送的名义送出村外,他们再也不敢招惹铎公了。
拒贿奉军 埋下祸端
1927年,奉军将领褚玉朴率兵入鲁进驻峄县,当时褚玉朴的地位跟张宗昌不差上下,都是奉系军阀张作霖的嫡系将领,杀死一个地方官,就像杀死一只小鸡。他久闻铎公的家资巨富又当着地方区长,是块肥肉,他想这次进驻峄县,铎公定会以“犒劳将士” 或“犒劳三军”的名义,对他纳奉贿赂,结果铎公不买他的帐,令他非常的不快。不久褚玉朴奉命北撤,临走,他便采取扣人诈财的办法,以通匪罪将铎公囚至省府济南,用两把燃着的香夹到他的两个胳肢窝里,严刑逼供。但铎公坚强不屈,破口大骂褚玉朴不是个东西,指责奉军的罪行。
这个事件当事轰动了全峄县,社会各界都很关注,尤其是牛山孙氏家族,为挽救铎公,族人多次筹议,决定另投门路,绝不在褚玉朴身上花一个铜板,几经打探关系,联系了在徐州居住的袁世凯的盟兄和幕僚马立功的儿子马少爷。马立功是清末著名人物,清帝贬袁后,马立功与袁世凯患难与共,袁世凯复职后,马立功一直辅佐袁从窃取中华民国大总统到称帝洪宪出了不少力,很受袁世凯的器重,是名噪一时的政坛人物,他虽死多年,但其儿子在当时全国各界以及北京执政的军阀政府中仍有较高的威望和余威。
马大少爷受托后慨然应允,专门去济南找到了褚玉朴,马向褚说明了进京意图,褚玉朴暗思,绑架孙承铎,孙家竟能搬动马大少爷,看来根基不浅,关系很到劲。尚若不放,待马少爷到了北京,上边也会勒令释放,人情不如早奏,于是向马少爷说明原委,为挽回铎公的颜面,以副官军衔的名义荣归故里。
委任少将旅长 招匪误害
铎公济南受审后,和奉军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决心秣兵厉马以图后报。1927年,国民革命军出师北伐,在鲁南苏北一带和奉军展开激战,铎公看到时机成熟,遂举兵反奉,率部配合北伐军英勇善战,所向披靡,打得奉军闻声丧胆,节节败北,一直把奉军追击至泰安。
由于铎公在反奉战争中战功卓著,1928年,国民革命军给他新编第六军的番号,并下发了委任状,指令他为新编第六军少将旅长。由于当前时局不定,兵源无法解决,铎公要自行招募,他经过反复思考,决定招安邹、滕、峄、临等地的大股土匪,这样既能使他们走上为国效力的正道,而且有利于地方治安,使百姓安居乐业。于是,他向各地匪首发了通令,各地匪首一呼百应地率部陆续来到峄南运北,遍及各村等待整编。而此时正值奉军反攻,占据运河,悬赏通缉铎公,铎公只好躲在运南活动,他心急如焚,为了尽快接收这些招安的土匪,他决心冒险渡河,躺在一口棺材里,伪装“送老殡装”的形势,从奉军严密封锁的侯新闸浮桥被抬回到运北,隐蔽在马兰屯附近的三付楼一本家中,遗憾的是,当晚,因被招安的土匪无粮饷抢劫该村,将其误杀。事后,土匪无不懊悔,痛哭地说:我们打算靠“铎王”干点事业,不料成了空想,愤而枪毙了那个误杀铎公的土匪……。牛山孙氏家族的一代枭雄孙承铎,壮志未酬,犹如一颗彗星粲然而去!
铎公遇害后,南方各省报纸都刊登了铎公罹难的消息。
据坊上乡多位60多岁,曾经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当过红卫兵的人讲,1968年冬,他们把铎公的墓掘开,扒出了由蒋中正亲笔签发的新编第六军少将旅长委任状。(山东枣庄 孙启新 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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