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口村在诸暨市浬浦镇西端,东靠陈蔡江,北邻大黄山。据说村口原有一座黄山庙,故名庙口,今合于陶姚村。庙口自然村共约120余户近400人口,几乎都姓孙。庙口孙氏早年自修家谱,可惜毁于“文革”年代,而今找到旧谱的希望非常渺茫,以致族源世系模糊不清,古今说法不一,或曰迁自马坊孙村,或传来自石佛,却又不敢轻易定论。
一、口头传说
1998年8月29日下午,笔者曾专程奔赴庙口村采访,与村中数位老人一起座谈庙口孙氏族史。当时有全村最年长者孙月桥(89岁)和孙纪泰(85岁)、孙亚堂(85岁)、孙仰山(70岁)等。老者们说,相传庙口孙氏从石佛迁来,始迁祖章廿一公与寺下始迁祖是兄弟。数百年前,章廿一公初居街亭周村孙家弄,后又移迁永福寺前。有一次,章廿一公牧牛至黄山庙附近,爱上了此处的溪山风光,遂卜宅定居,渐渐发成庙口一族。
因以上老者所知并不很多,笔者又寻觅到67岁的孙光苗,他的叙述比较丰富。孙光苗说,庙口头代太公生二子,长子成一公居上村,下分七份头;幼子成二公居下村,成二公生三子:天德、天培、天强,即称三份头。庙口孙氏已传至第18代,当时族中最长辈孙月桥为第14代,孙光苗为第15代“传”字第,与孙仰山同辈,孙光苗之子为“聪”字第,其余字第莫详。说到章廿一公的“章”字,其实也是口传,未必确定就是文章的“章”。庙口孙氏宗祠瓜坵堂尚在,老祠堂原在山脚下,因常遭水淹,故于100多年前迁于今址。家谱最后一次修撰于民国21年(1932),原有六七部以上,每部数册,其中庙口下村分藏三部。
1998年9月17日,笔者首访石佛并查阅家谱,此后又多次前去采访,也仅听到有传说庙口原为石佛分支,只因早年山林纠纷伤了情谊,从此两家不再来往,但若问庙口的世系脉络究竟如何?都是猜想居多,在家谱中却找不到章廿一公分迁庙口的依据。
二、文字资料
2007年6月18日,笔者根据陆允昌先生《中国孙氏世系源流》之提示,在上海图书馆家谱中心查阅到清代《暨阳独山孙氏宗谱》(彝叙堂版),其中有一篇《历代捷箓》,曰:“若彦、若吉、若言居开元,山阴湖塘其裔也;曾十居花亭庙口”(清光绪十二年《暨阳独山孙氏宗谱》卷一)。
同时,《暨阳石佛孙氏宗谱》外纪行传中亦有相关记载:“曾十公之子——万九,讳子文。配刘氏,生二子:廷仪(行季八)、廷表(行季三十三)。住花亭乡”(民国36年《暨阳石佛孙氏宗谱》卷九)。
还有一篇《石佛孙氏续谱序》,也说:“英宗治平二年(1065),承事公宦游越州,自龙门迁诸暨之开元。由开元而迁者:万一公迁花山(萍溪古属花山乡五都),万九公迁花亭(庙口古属花亭乡正四十七都)”(《暨阳石佛孙氏宗谱》卷一)。
据《暨阳石佛孙氏宗谱》记载,富阳龙门第八世承事公孙瑾(字伯奇,号国宝,行八十),于北宋治平二年(1065),官任诸暨县教谕,“历仕既久,安于土俗”,遂居开元乡附二都马家坊(今陶朱街道开义村马坊孙村自然村),是为暨阳开元孙氏之祖。
孙瑾次子孙亿,孙亿生孙克安,孙克安生孙忠信、孙忠鲁。孙忠鲁生孙若言(行曾三)、孙若谦(行曾十)。曾十公孙若谦生万九公孙子文,居花亭。万九公堂兄孙德强(行万一),居花山。
三、研究考证
石佛孙氏始迁祖为孙瑾第九世孙彦达(福二公)和孙彦实(福六公),查考《暨阳石佛孙氏宗谱》,寺下始迁祖为福六公派下第六世孙銡,行铨五十八,约在明朝弘治年间(1500前后)徙居寺下。石佛章字辈为第十世,如果说庙口始迁祖是章廿一公,那么他比寺下始迁祖小四代,何来兄弟之称呢?
石佛孙氏分支极多,诸如高大、桂溪、读山、张村、大众、钱家坞等等,皆纳入石佛宗谱,字第一统。然而庙口孙氏家谱早已自立,字第不同。可见口述历史往往欠于严谨,有时还免不了掺入一些主观想像,却经不起考证。比如北关孙氏也曾传说与石佛很近,但是翻开各自的家谱,方知要排到富春才是一家。
又查《暨阳石佛孙氏宗谱》:“文四十公长子——章廿一讳光祖,生嘉靖辛酉(1561)十一月初八日,卒万历戊午(1598)七月十九日,葬梁家坞。配赵氏,卒,生一女,适姚奎垣。继张氏,卒,生二子:可仁(行宗百廿一)、可慈(行宗百四十四);一女适河图陈”(见《暨阳石佛孙氏宗谱》卷十)。
继续查下去:章廿一光祖长子可仁,生一子:福(行正二百三十五);次子可慈,生二子:士颖(行正二百廿七)、士成(行正三百七)(见《暨阳石佛孙氏宗谱》卷十)。再欲寻根究底,第三代后面已无记载了。
再说《历代捷箓》,作者孙立朝,也是石佛人,第13世材七十八。字与宾,又字怀赤,号谪星。生于清顺治十四年丁酉(1657),卒于康熙六十一年壬寅(1722)(见《暨阳石佛孙氏宗谱》卷十一)。康熙五十三年(1714)作《历代捷箓》,时年58岁。
《石佛孙氏续谱序》作者孙成诰,字康之,号叔屏。石佛第12世正一百九十二。生于明崇祯十一年戊寅(1638),卒于清康熙卅三年甲戌(1694)(见《暨阳石佛孙氏宗谱》卷十)。康熙二十六年(1687)作《石佛孙氏续谱序》,时年50岁。
据《暨阳石佛孙氏宗谱》,孙立朝比章廿一公小96岁,孙成诰更早,只比章廿一公小77岁。二者相距皆不足百年,何况石佛与庙口并不遥远,完全可以调查清楚。孙立朝又和章廿一公的两个孙子孙福、孙士成都生于清顺治年间,孙成诰则和章廿一公长孙孙士颖生于明崇祯年间。如果说庙口始迁祖是石佛章廿一公,那么孙成诰与孙立朝写上述文章时,庙口孙氏大概只有十来户人家,尚未形成村族,就不会在文章中专门论述了。且据家谱房派世系,章廿一公和孙立朝、孙成诰三人,同属福六公森二房松五十四公之派,本房三四代之内,岂有不知分迁之理?而且凭孙成诰和孙立朝的学识,又怎会将庙口一族无端往外推呢?
从墓地方面考证,章廿一公和他的孙子正三百七皆葬于梁家坞,翻开石佛家谱,葬于梁家坞的很多,可知梁家坞应该是石佛墓地,与庙口无关。
石佛家谱中对于外迁分支特别是早期分支都有交代,晚期分支也可以找到线索,何况庙口家族远比读山、高大、桂溪、张村都要大得多,章廿一公派下却未有所谓“迁居庙口”的片言只语。非但如此,整部石佛家谱中都没有福二公、福六公后裔迁居庙口的记载。若因两村之间仅仅为了一桩并不触犯宗法制度的争端,而抹煞宗谱记载,也是说不通。因此,要称石佛章廿一公就是庙口始迁祖,或推断庙口孙氏系出石佛,终究缺乏文字依据,倒不如说庙口“章廿一公”另有其人。
因此可以说,庙口始迁祖绝非石佛章廿一公,庙口孙氏历史应该更早更远。
当然,庙口孙氏属于孙瑾公后裔支派,这一点毫无疑问。照《历代捷箓》和《石佛孙氏续谱序》所述,庙口孙氏应是孙瑾次子孙亿的后代,论世系则与马家坊孙村最近。
照此说法,那么庙口始迁祖究竟是曾十公呢?还是万九公?谱载曾十公孙若谦仕宋为豫州判,生一子:万九公孙子文。《历代捷箓》说:“曾十居花亭庙口”;《石佛孙氏宗谱》外纪行传载:“曾十公之子:万九,住花亭乡”;《石佛孙氏续谱序》也说:“万九公迁花亭”。由此推端,也许始迁庙口者就是万九公孙子文,然而尊其父亲曾十公孙若谦为庙口一世祖罢了。
谱载曾九公生于南宋绍熙五年(1194),则可推得曾十公约生于1196年前后,万九公约生于1226年前后,如果万九公30岁时(约1256前后))卜宅庙口,那么庙口历史至少已有750多年之久了。
还有一段更早的历史记载,据《暨阳石佛孙氏宗谱·外纪系图·洋湖阮城派》,富春龙门第六世孙景耀“登真宗朝大中祥符丙辰(1016)科乡试,初授河南开封府杞县县丞,后仕至起居郎。迁居暨阳花亭孙村洞公之始也。”暨阳开元孙氏之祖孙瑾是孙景耀嫡亲侄孙,孙景耀才是诸暨孙氏历史上有确切文字记载的第一人,孙景耀的后代即洋湖阮城派。由此可知,花亭孙村比马坊孙村要早得多,但不敢说花亭孙村就是庙口,而且洋湖阮城派的后代也没有传承下来,所以另当别论。
四、修谱选择
根据目前情况,庙口孙氏若要重修家谱,可以有三种选择:
第一种选择。以《历代捷箓》和《石佛孙氏续谱序》为本,以曾十公孙若谦为庙口一世祖,万九公孙子文为二世祖。字第参照马家坊孙村——曾、万、季、庆、宁……(见《暨阳孙氏简报》总017期,“宁”与石佛福二公、福六公同辈)。这样的话,庙口孙氏到现在大约有28~29世了。推算一下,不妨将孙光苗定为庙口第25世“传”字第,相当于石佛“科”字第,其余类推。或者以万九公孙子文为第一世亦可,以下类推;或者自己重新创立一套字第,结合保留古字第“传”“聪”等均可。
第二种选择。按口头传说,以章廿一公为庙口一世祖,以孙光苗为庙口第15世,以此类推。字第参照石佛孙氏,也可以自己重新创立。
第三种选择。将庙口始迁祖问题暂时搁置,世次亦可暂不编排,只将目前在世族人和能够追忆到的已故族人一起入谱,并创立一套字第,以便按辈分编排。至于历史渊源,留待日后有了更多证据的时候再说。
那么,究竟采取何种选择比较好呢?当然还是应该由庙口人自己决定。但是笔者倾向于第一种选择,理由前面已经说过,而且就目前所发现的资料来看,应该说这是最接近事实的选择。历史应当以文字资料为重,口头传说为辅,因为口头传说毕竟容易走样。当然,文字资料也要经得起考证。从科学的态度来说,无论是文字资料还是口头传说,如果经不起考证,就不能采用。当然,第一种选择也有缺陷,比如目前庙口人的世次仅仅是推算而得,不知道是否准确?此其一;其二是将孙光苗定为25世,与他自己所说的15世又不能符合,并且难以解释。
如果采取第二种选择,也是鉴于庙口人的石佛情结,以石佛章廿一公为庙口一世祖,可能也是双方热心者所喜欢的,好像这样比较亲切。那么论字排辈,孙光苗为庙口第15世,即相当于石佛第24世“远”字辈,以此类推。字第如下:
章、宗、正、材、炳、培、钊、洪、懋、联、绵、科、名、悠、远.....
为什么笔者不倾向于第二种选择呢?这里还有一个发族世代平衡的问题,因为石佛现在有第19~25世(联、绵、科、名、悠、远、位),而据第二种选择,庙口现在大约有第14~19世,相当于石佛第23~28世(悠、远、位、登、天、府)。显然,两族辈分相差太远。从历史的广角上看,个体之间相差几辈毫不奇怪,但是整个家族之间相差不会如此悬殊。现在石佛最小辈“位”,萍溪最小辈“登”,渔橹最小辈也与“登”同辈。在整个暨阳孙氏大家族中,尚未有“天”“府”这二代人。况且庙口村族比萍溪和渔橹都要小得多,按照历史一般规律,村族小发得也比较慢,发得慢辈分相应就大。可见按代排辈,第二种选择经不起论证。毕竟历史以严肃为贵,决不能凭自己的愿望随心所欲。
所以说,与其采取第二种选择,还不如采取第三种选择。即暂时对祖源和世次不作确定,所有疑问留待后人解决,或有新的发现以后再作定论,万一找到老谱,也不致自相矛盾。第三种选择的缺陷是找到老谱的可能几乎为零,若将疑问留待后人,后人也许更难解决,而且新修家谱中如果没有确定的祖源和世次,无疑是美中不足。
需要指出的是,不管采取哪一种选择,都必须将目前所知的一切村料和研究成果都记载在新编家谱中,实事求是地加以说明,为的是给后人留下尽可能多的参考资料和线索,使后人能有重新研究和考证的机会,而决不能自绝资料,自圆其说。
笔者酷爱孙氏历史和孙氏谱牒,曾阅读孙氏家谱资料数百种,潜心研究孙氏族史近二十年,特别是在1998年前后的三载寒暑,踏遍诸暨孙氏聚落数十村,兼及邻邑富阳、绍兴、萧山、义乌等同宗聚居地,拜访父老乡亲百数十位,行程数千余里,以第一手资料写成《孙权后裔在诸暨》一文,刊载于1999年12月《富阳历史》第16期。最近《诸暨孙氏源流记》第三次增订稿修改完成,即将刊载于《诸暨谱牒文化》总第06期,就可与读者见面了。
庙口孙氏族史作为暨阳孙氏族史的一部分,笔者一直深深地关注着,奈因本人学识浅陋,所见有限,考证不够成熟,难以得出最终结论,而仅仅提出一己之见,以供参考罢了,如果有学者作出更好的论证,或者发现更有价值的资料,那才是真正令人所欣喜的。

2008年7月2日下午,笔者重访庙口村。时隔10年,庙口阳光灿烂,村貌焕然一新。只可惜昔日五老已逝其四,唯一在世者亦耳聋眼花,无法交谈。幸逢70老翁孙端山,虽不详历史往事,但指点大黄山,导游瓜坵堂,已使我非常感激了。